初中艺术节，有初三学长学姐的戏剧汇演。而我以为戏剧不过是演员在舞台上按部就班地咿咿呀呀，所以不是特别想去，却被几个狂热的好友拉着去了。全场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可我自始至终没有看出所谓哈姆雷特自我内心矛盾的精彩之处，以及杜丽娘人鬼爱恋的可悲可叹。

　　转眼两年过去，进入高中又遇上戏剧节活动，这次轮到我们演了。我以为没什么难的，便主动承担起导演一职，选择了刘慈欣的科幻小说《山》为剧本基础。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原想着依靠演员现场的神态、语气上以对话来呈现角色。不料，痛失挚友后再一次登上海中水山的冯帆，变得只剩下眉眼的紧锁与激动。历经千万年，无尽探索后懂得生命之禁锢的外星人，只剩下生硬机械的语言输出。我顿感无力，彻夜苦思……

　　几日后的演出厅中，夸张精简的动作渲染着两人的命运冲突：一个是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生命体，用万千生命的代价换取了水源与空气，最终看到了灿烂的星空；另一个是饱经生命摧残的但内心依旧充满激情的人类，他们在水山之巅相遇……

　　突然间，场景切换成水山之巅，灯光顿灭，原本刺耳的风暴声都听不见了。现场灯光变成紫色调，一片混沌。外星人身着橙绿相间的宇航服，在昏黄的灯光与薄薄烟雾交织之处背身而立，面向苍茫海天。冯帆从台旁奔上，支着膝盖气喘不止。凌乱乌黑的头发、破碎不堪的橙色登山服与他那苍白无力的脸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愈显突兀。“你们到这里干什么？”冯帆微微皱眉双眼发光。“我们看到这里有智慧文明就想找人聊聊，谁先登上这座山顶我们就和谁聊。”外星人用他那顿挫的语言回答。冯帆急迫地说：“登山是智慧生物的一个本性，进化赋予智慧文明登高的欲望是有更深的原因的。山无处不在……”舞台灯光逐渐亮起，出现满天灿烂星空。台下掌声雷动。

　　坐在台下，我似乎感受到一丝自下而上的电流刺激着大脑。在剧本探索学习中我从个人身份脱离出来，进入一个新的角色，进入一个新的世界。我感受到人类的伟力，智慧生命的伟力。山无处不在，我们都还在山脚下。

　　戏剧艺术，不同于传统文学，它以情感而非理智的力量来展现人生中的矛盾与冲突，表现了一定长度的完整生活状态。在戏剧中，我们各自演绎着一个不同的生命。戏剧是一种审美，比生活更加纯粹。从那些鲜活的人物之中，我们汲取生命意义与力量。

　　演出很成功，好评如潮。于是接二连三地在班内展示校内会演，甚至受邀在校外进行表演……经历了时间的打磨与历练，我最终明白山还是山，戏剧，终究还是戏剧。每当我们观看戏剧之时，以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终究是错了，戏剧终究只是戏剧，它并不是个人生命的折射。

　　个体的生命依旧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叶扁舟，只能由自己来掌舵。人生的精彩，也只能自己来演绎。山无处不在，但是山，依旧是山。